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,张小阳脸上缅怀的悲伤情绪也就不再隐藏,“她死了丈夫,也没孩子,一辈子没再嫁人,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我们那里的县城,自己活得都很艰难,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就那么把我捡了回去。”
半路捡来的母女情,第一次知道被人疼是什么滋味,那已经足够张小阳感激一辈子。
所以在艰难的读完初中之后,她那个连路都走不齐整的母亲用烧火棍抽着她逼她上高中的时候,她梗着脖子第一次对她说不。
村里有那么多人没读过书,这辈子不也过来了吗?
她读完了初中,认识些字,够了。
她不忍再去看那个佝偻的背影起早贪黑、省吃俭用,四处求人,就为了攒够一把毛票,细细的一张一张叠好,缝在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,送她去上学。
对这里的其他孩子来说,读书是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。
可于张小阳而言,那是吸干养母身上每一寸血肉的妖怪,让她惊惶害怕,她不能也不想。
所以即便她的成绩能上县里最好的高中,她仍旧选了一条和光鲜亮丽截然不同的路。
那个断在背上的烧火棍打出来的倔强少女,这么多年从不曾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。
只是偶尔在无人的夜里想起当年那张中学毕业成绩单,还是会轻轻叹息一声。
顾娅珊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残酷阴暗的童年对她和张小阳来说,都是隔世经年也挣脱不开的枷锁。
她们某种程度上很像,都学会了将那些过往藏在皮肉下,伤痛很少示人,任由伤痕刻进根骨,拔出来就是白瓤瓤带血的骨刺。
“你养母,她现在还好吗?”顾娅珊突然问。
张小阳顿了顿,语气淡淡的,“好不好该怎么定义呢?身体不怎么好,早些年劳累过度,现在什么毛病都出来的,但是挺开心的一天天的,最开心的是我回去看她。不过我好久没回去过了,电话里她总说还好还好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。”
说完又笑着跟了一句,“不过骂我的时候中气挺足的,应该也不会很差。”
黑暗中,两个人同时因为张小阳的话笑了起来。
过了一会,顾娅珊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,“我记得你家那个镇叫秦安是吧,在永富县?”
“嗯。”
顾娅珊想起了妹妹,嗓音也变得低落起来,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永富县有个很偏远的山镇叫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