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皇帝的身边长大,依稀记得他年轻时宽阔的肩膀和爽朗的笑声。他常常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,一时没了踪影,一时又忽而出现。
若说他幼时还有什么能值得回味的记忆,便是有一回父亲从外归来,兴致甚高,一把将他架在肩上,笑问:“九郎今日可想念父亲?”
那一笑,他记了许多年。
原来,皆不过镜花水月。
裴渊闭了闭眼,再度睁开,已经变得平静。
“既如此,臣的话问完了。”
裴渊说罢,就地跪下,对皇帝深深一拜:“请陛下保重身体。”
听到他的称呼,皇帝微微眯眼:“你唤朕什么?”
裴渊站起身来,平静道:“陛下已经不认臣这儿子,从今往后,陛下与臣便是全然的君臣。臣为河西道总管,凉州府都督,如今是时候回去了。”
皇帝的手微颤着握紧了拳头,而后狠狠拍在案上,茶杯被震起,摔在地上成了粉碎。
旁边的内侍宫人吓了一跳,皆伏拜在地,不敢出声。苏禹亦伏拜在地,心中叫苦。朱深如今不在,他虽是朱深的徒弟,却也不敢上前劝一句,唯恐惹来杀身之祸。
“河西道总管,凉州府都督?”皇帝冷笑,“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,朕认你为臣子,你即是,若不认,你什么也不是!回去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那是朕的凉州!”
裴渊伫立着,这殿上,唯有他不曾跪下。看皇帝如一头野兽般怒吼,他反倒越发平静。
“若臣什么也不是,陛下又为何惧怕臣回到凉州去?”
“你要做什么,谁人不知。”皇帝道,“朕绝不会坐视你强占凉州。”
“陛下想收回凉州,如今臣就在这太极殿上,陛下可即刻动手。”裴渊不以为忤,声音朗朗,“陛下将臣的官职削去,臣手上无一兵一卒,何来强占?若陛下担心臣就算无官无职,在凉州也能一呼百应,那只能说明是民心所向,陛下从未拥有过凉州。”
“逆子!”皇帝怒极,随手操起一块镇纸砸去。
裴渊微微侧身闪过,那方镇纸砸在厚厚的丝毯上,竟生生砸出坑来,碎裂开去。
“将这逆子给我拿下!”皇帝喝令道。
刘廷在意领着侍卫等候在外面,得令之后,涌入殿中,将裴渊包围。
裴渊虽手无寸铁,却仍站着笔直,毫无惧色。
他的目光扫过周围,侍卫们竟被那不怒自威的